亮玄斷章 未命名 初01(未定)
噹噹噹噹,悠揚清脆的鐘聲響徹校園,太陽西偏,時間已近傍晚,到了晚餐的時間。每個教室內的學生無不期盼著台上的教授放下手中粉筆,停止口沫橫飛的講解。
「……請各位同學不要忘了,下周是期中作業的截止日。那麼,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下課!」聽見教授的話語,學生們莫不歡欣鼓舞地拎起好早已收拾完畢的各式提包,三五成群地,邊談論晚餐要吃些什麼邊走出教室,而其中不乏許多人向剛講完課的教授道別。
講台上整理著上課資料的男人年約四十,很溫和地和每個學生道別。他的樣貌十分斯文,十足的書卷氣,穿著簡單的襯衫與西裝褲,雖是不惑之年,身材卻保養得宜,完全沒有一般中年男人會有的身材問題,甚至稍嫌瘦弱。等學生終於全數離開,他才抱起一大疊的紙張講義,關燈離去。
此人姓劉,名玄德,在著名的高等學府T大中文系任教,生活於他很平淡。他自幼喪親,在鄉下的育幼院長大,日子有點苦,但也不至於吃不飽穿不暖。書念得普通,倒是十分熱愛中文,一路念到了中文系,畢業後就留在學校,現在也做上了副教授。當初在育幼院十分要好的兩名弟弟,一個如今從軍,一個做為電影的武術指導在世界各地跑來跑去,偶而連絡,兩人都是精神飽滿神采飛揚,劉玄德也覺得十分欣慰。
做為副教授的薪水頗豐,而劉玄德無妻無子,也沒有特別的物質欲望。每天在學校教書,下了班,就窩在家裡看書、喝咖啡,或是偶有興致,上街漫步,日子倒是過得十分愜意。
然而,他卻有個沒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至少,他暫時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副教授,今天的課結束了阿!」辦公室裡的工讀生見他抱了整手的紙張講義,趕緊上前替他分擔,他簡短地道了謝,兩人一起將整疊整疊的講義放到他的辦公桌上。工讀生隨口這麼問了句,劉玄德點點頭,然後工讀生拿了一疊講義出來,用一種近乎哀求的口吻對著劉玄德說:「副教授,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份講義交給助教嗎?本來在助教下班之前我就應該完成交給他的,可是我實在是來不及,求求你幫幫我吧,副教授,如果我明天才交給助教他一定會發脾氣的,副教授求求你幫忙吧。」
工讀生一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劉玄德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小子肯定又是為了和女朋友約會才誤了時間,雖然很想說,你讓我現在才拿去給他,明天他還不是會對你發脾氣。但他實在是很不會拒絕人,他不禁想起了政府在宣導拒絕毒品食的標語:勇敢說不。幸好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不曾有人煽動他吸菸喝酒用毒,否則依他這種說不出『不』的個性,說不定他現在是個黑道中人?思緒至此自己都差點笑出來,也許因為吸毒過量而早亡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腦袋裡這麼繞了一大圈,工讀生依舊眼巴巴地望著他,劉玄德又在心裡嘆了口氣,還是伸手接過工讀生手上那疊講義,無奈地說:「我知道了,我會幫你轉交。」
年輕的男孩高興地跳了起來,劉玄德認真地覺得他幾乎想撲上來親吻自己,幸好他還有點理智,劉玄德在心裡苦笑。他收拾了桌面,把一些零散的紙張書籍,還有方才從工讀生手上拿到的講義收進公事包,然後離開辦公室。
劉玄德漫步回到他的租屋處,是的,租屋處,即使做為副教授的薪水不差,但劉玄德有個毛病,或者你說那是嗜好,他囤書。這其實是一項頗花錢的興趣,雖然以他的薪水,這不會影響他其他的生活支出,不過這也讓他迄今始終存不到房子的頭期款,再加上這個城市的房價近年來居高不下,讓劉玄德始終買不起自己的窩。
他倒不是很介意,只要有個能遮風避雨的房間他就已經很滿足。他打開住處的房門,屋內黑漆漆的一片,他摸索著牆上的電燈開關,『喀擦』一聲,屋內明亮了起來的瞬間,房內的另一扇門也應聲開啟,走出來的是一個年約三十的男子,上半身赤裸,下身套了件棉質長褲,批著毛巾的、幾乎碰觸肩膀的黑髮還在滴水,見到剛進門的劉玄德,他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劉玄德點點頭,悄聲回應。走出來的人是他目前的室友,也是系上的助教,叫做諸葛孔明,這也是工讀生求他的原因,他與助教是室友這件事在中文系大約沒什麼人不知道的。他進了自己的房間,換上舒適的棉質居家服,再出來,只見諸葛孔明悠閒地坐在沙發上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髮,他把工讀生給他的講義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隨手從書架上抽了本張愛玲的半生緣──雖然已經看過無數遍,但此刻他不得不看──坐到一旁一人坐的沙發上,邊翻開書頁邊說:「系上那個工讀生要我交給你的。」
諸葛孔明瞄了桌上的講義一眼,擦著頭髮的動作沒停下來,聲音確實像是想發脾氣的樣子:「這小子…」
劉玄德的嘴角不住地揚起一抹微笑,翻過一頁書頁,隨口問了句:「說起來,你看過陳教授新發表的論文了嗎?」
「你說關於紅學的那篇嗎?」他的語氣聽起來很隨意。
「嗯。」他又翻過了一頁書。
「看過了!但說實在內容沒什麼新意,說穿了其實是別人都做過的研究,用自己的話重寫了一遍而已。」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屑。
「是嗎?其實也沒這麼的不可取吧?」他看著眼前熟悉的文字,完全沒看進去,卻是又翻了一頁。
隨之而來一陣沉默,不知為何諸葛孔明沒有繼續搭話,劉玄德被這樣的安靜弄得有些緊張,他遲疑地抬起頭,竟看見諸葛孔明的臉就在他面前,與他只距離一個拳頭,兩人的鼻子幾乎都要碰在一起,他可以感覺到他洗完澡後特別溫熱的鼻息都呼在他臉上。
「孔明…不要靠這麼近。」他的聲音有些虛弱。
諸葛孔明輕笑,那一雙一向斯文溫和的黑瞳此刻盛著有些戲謔的笑意和小孩子搗蛋的惡趣味:「怎麼你今天回來只一個勁地談那些不相關的事。」
「哪…哪裡不相關,都是系上的同事。那…不然你說我該說些什麼。」從那雙靠他極近的眼眸,他幾乎看見自己搖著白旗大喊投降。
「我今天在學校都沒見到你,你可以說說,你有多想我。」劉玄德確定此刻自己的臉肯定燒得通紅,那罪魁禍首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這些話,然後又笑了笑,一手抓走他手上的書本,欺身向前吻了他的唇。
是的,這就是他的秘密,他的情人,正是小自己近十歲的同系助教,諸葛孔明。
在當前的社會,尤其中文系這樣有許多老學究的學系,劉玄德還沒打算要公布這樣的關係,但事實上,在這段同性的戀情當中,年長的自己居然是所謂的零號,恐怕才是他不願意這秘密曝光的根本原因。
諸葛孔明的吻很溫柔,沒多久就放開他,但劉玄德已是滿臉紅潮,喘息陣陣,諸葛孔明看著這樣的他,忍不住輕輕吻了吻他的前額,溫柔地笑著說:「你真的好可愛,玄德。」
「我都已經四十歲了,早就過了可以用可愛形容的年紀了啦!」他幾乎想翻白眼,面對這個人,有時候他真的會以為自己才是年幼的那方。
「呵呵!我以為這跟年紀無關。」他再次淺笑,把書本放回劉玄德手上,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擦他的濕髮。
劉玄德把目光放回眼前的文字,但依舊一點也看不進去。他在心悄悄地嘆了口氣,對於彼此走在一起這件事,他常常覺得只能說是莫名其妙的緣份。
就在幾年前,為了租間大一點的房子以放下他數不清的書籍,也為了省些租屋費,於是和那時才剛來到這座城市,同樣也在找房子的諸葛孔明一同租屋。他還記得,那時他很高興有個志趣相投的朋友可以做室友,而且兩人同為男性,不擔心發生感情糾紛,因此學校在知道之後也沒有反對。
現在想想,兩個男人就不會有感情糾紛?根本就是放屁。
有時候他也不確定究竟兩人是怎麼在一起的,他只記得這個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助教很快地獲得全系上下的喜愛,甚至還有許多女孩子暗中求他轉交情書,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為什麼會喜歡這個人?其實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喜歡他閱讀時專注的側臉;也許是喜歡他溫和的語調;也或許單純點,只是喜歡他優雅從容的笑容。
其實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種性向,以往他所交往過的──雖然寥寥無幾──都是女性,等到他回過神,他才發現他的視線總是追隨著他,會因為他笑而少女似的怦然心動,因為他與他人相談甚歡而心口煩悶。
要怎麼表白?寫封文謅謅的情書約他到校園裡的大樹下,羞紅著臉告訴他: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這種無時無刻出現在言情小說裡的劇情,劉玄德只要一想像,就忍不住渾身直打哆嗦。對他抱著這種小女孩似的情感已經夠讓他感到無地自容,還要羞答答的表白?雖然他的戀愛經驗不多,但他也知道,沒有多少人喜歡這種戲劇化的誇張告白,更別說告白的人還是個年近不惑的老頭子。所以本來是死都沒有打算透露的,一丁點蛛絲馬跡都不行,只要還能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聊聊國學、說說駢韻,已經很足夠了。
當然那時的劉玄德還不知道,他異樣的情感之所以能修成正果,竟是因為言請小說裡最八股最狗血的劇情──酒後亂性。
坦白說關於那個狂亂的夜晚,他最後的記憶只到孔明和幾個研究生女孩子聊得開心,一向不太碰酒的他有些心情不好地就多喝了幾杯,他以為後來他睡著了。而等他再張開眼,最初的感覺是股間一陣疼痛痠麻,躺在兩人家裡,但卻是在孔明的床上,兩人都是赤裸著。他摟著他,笑容有些邪魅,竟然還有一絲詭計得逞似的精光,他說:你放心,我會負責的。
雖然當時他只想尖叫:負責,負什麼鬼責任啊!但他只是瞠大著深棕色的瞳孔,看著坦承相見的彼此,結巴著你你你我我我,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孔明看著他的反應,忍不住咯咯輕笑,吻了吻他的額角:你真是可愛。
劉玄德不理會那個笑得一臉無辜的罪魁禍首,努力地思考昨晚究竟發生什麼事,孔明心情很好地看著懷裡的人皺著一張臉,苦苦思考的模樣。劉玄德花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孔明幾乎是忍著笑在看著他,感覺自己臉頰一陣灼燒,但還是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孔明倒是主動解釋了起來,他說昨晚自己醉了,是他把自己抬回家,說自己回到家之後死活不肯放開他;說自己一直嚷嚷著有多喜歡多喜歡他,然後在燈光美氣氛佳的房間裡,他們擁抱、接吻,還順便把該做的都做了。
劉玄德鐵青著一張臉,其實根本羞得想挖個洞躲起來,他這輩子嚴格說起來沒有真的醉過,沒想到一醉起來這麼驚天動地。突然間他的臉色又更青了,他一把抓向孔明──本來是想抓他衣領的,但此時光溜溜的兩人根本沒有衣領可以抓,只抓到了他的肩膀──結結巴巴地問:「我說…昨晚你,我是說,我…是我在…下面!?」
孔明聽了他的話又笑了起來,這樣的反應看在劉玄德眼裡,也不再需要他的回答了。只見他的臉色由青轉紅,有些氣急敗壞:「為什麼啊!再怎麼說…再怎麼說我的年紀也比較大啊!為什麼…為什麼…」劉玄德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怎麼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氣勢。孔明瞇著眼,墨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精光:「這跟年紀沒有關係的,親愛的副教授。你昨晚醉成那副德性,根本就沒有力氣再『做』了,俗云有事弟子服其勞,我這個做助教的當然不辭勞苦囉。再說了…」他看著臉色越來越紅的劉玄德,語氣不禁跟著嘴角都一起上揚:「你知道怎麼做嗎?」
的確自己昨晚是醉得不省人事,可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吧?他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那麼你又知道了。」
孔明再度輕笑,好整以暇地說:「副教授難道不記得昨晚是怎麼哀求我的嗎?」他湊向劉玄德的耳畔,尖尖的虎牙撕咬著他豐潤的耳垂,嘶啞低沉而魅惑地說著:「你一直求我,再快一點,深一點的,你不記得了嗎,副教授。」
劉玄德只感覺臉上一把火都燒到了耳後,然後突然間,孔明一把握住了他下身敏感的器官,劉玄德不住溢出模糊的呻吟,而孔明還是沒有放過他的耳垂,仍然在他耳際悄聲地說:「如果副教授忘記了,我們就再來一次,你說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這根本就是霸王硬上弓,完全沒有拒絕的機會啊!劉玄德在心中含淚吶喊。
然後他們又做了一次,幸好接下來幾天都是連續假期,否則劉玄德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上班。
然後他們就在一起了,雖然他常常讓孔明弄得哭笑不得(比方說他說自己可愛的時候),三不五時還會被他氣個半死(比方說他做愛不顧時間地點的時候)。但孔明對他很好,非常非常好,他讓從小獨自一人的劉玄德感受到被照顧的感覺。在他面前,劉玄德常常覺得自己像個孩子,有些任性、有些愚蠢。可孔明對他很包容,接受他的一切,他從不對他生氣,永遠都用那溫柔和煦的笑容面對他。
我們會一直走下去,我想要一直下去,即使這段感情開始得有些不明不白,即使這樣的關係在目前的社會還不普遍被接受,劉玄德仍然時常這麼想著。
雖然實際上沒什麼酒也沒什麼性,不過我真的標題苦手標題就僅供參考就好(煙)是說為何最後還是清水開頭了呢?因為當時我在問你的時候清水篇其實就已經寫得差不多了然後我懶得再去長激情篇(煙)是說這篇爆字數了耶快5000字...我通常喜歡把每篇的字數限制差不多的這樣我以後每篇都要寫這麼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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