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DREAM

今朝　08

　　兩人走向室外夜色如墨、夜涼如水，亞拉岡不禁打了個哆嗦，但勒苟拉斯似乎十分享受這樣的環境，深深地吸進好幾口冰涼的空氣。而亞拉岡注意到，這是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月亮看起來好近好近，柔和而冰涼的月華如瀑布般傾洩而下，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為了襯托如此美麗的月光而誕生。

　　「勒苟拉斯。」亞拉岡嘆息似地低吟他的名字，銀白的月色下，他一頭淡金色的長髮熠熠生輝，亞拉岡不禁想起他出車禍的那個夜晚。但還是有點不一樣的，他想，此時的他看起來比較，塵世，他斟酌著用詞。比較不像隨時會灰飛煙滅的精靈，感覺自己只要伸手，就可以將他留下。

　　「其實我也是很喜歡月亮的，亞拉岡，當然還是比不上星星就是了。」亞拉岡靠近他，鬼使神差地，他勾住了他纖長的手指，勒苟拉斯沒有拒絕，他回望他，突然俏皮地微微一笑，拉著他勾住自己地手指往下用力一拉，兩人就一齊跌坐在泥土地上，勒苟拉斯看著他無奈的神情，孩子般高興咯咯笑了起來。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有這麼…恩…調皮的一面。」他表情有些無奈，但其實很開心，很開心勒苟拉斯在他面前顯露如此原始而快樂的情緒。

　　「呵呵，你以後會知道更多的。」他輕輕地說著，亞拉岡還來不及細想這些話的意思，就感覺到他靠上了自己的肩，輕柔而帶點淡淡感傷地說：「亞拉岡，聽我說個故事好嗎？」

　　「好。」他默默地朝勒苟拉斯挪近了一些。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類夢見了一個精靈…」

　　「又是精靈。」亞拉岡想起了露西安的故事，他再度感到有些不安，他有種預感，這會是個悲傷的故事。

　　「對，又是個精靈和人類的故事。」他輕笑，帶著少許的愁緒，然後繼續說：「這個人類在他很年輕的時候做了個夢，有趣的是，當他醒來之後他其實不記得夢境的實際內容，他只記得月光很美很亮，一座湖、一個精靈，還有他和精靈一起唱的一首古老歌謠。多年之後，他遇上了他精靈養父的女兒，精靈們鍾愛的暮星，美麗的提奴維兒…」

　　「提努維兒？」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名字時亞拉岡的心揪了一下，眼前又浮現那雙盛滿了愛慕的漆黑眼眸。

　　「對，提努維兒，精靈們對那位美麗的精靈的稱呼。」勒苟拉斯一點也不在意亞拉岡老是打斷他，輕輕地解釋，不知怎地，此時的勒苟拉斯又感覺很遙遠，就像那晚他倆坐在門前階梯上，他哀傷地說著曾經也說要替他藏起月亮的那人時，明明咫尺，卻又天涯。

　　「人類為提努維兒的美貌震懾住，他一心認為，她就是他夢境中的美麗精靈，他覺得他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於是他不顧一切，瘋狂地展開追求，然後出乎眾人意料，他獲得了美麗而睿智的提努維兒的心。雖然他有些困惑，因為提努維兒有著一頭如同夜色一般漆黑的長髮，而在他夢中唯一記得的精靈的特徵，是一頭在月光下會閃閃發光的淡金長髮。但他不以為意，因為他想，夢境和現實總是有些差異的。他身為一個人類，已經得到了連精靈都想望的提努維兒的愛，他覺得他不該再奢求什麼。」

　　亞拉岡握住他貼近自己的手，不知道那些微的顫抖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我想，故事不會這麼簡單吧。」

　　「是阿！故事的確沒那麼簡單。」他輕輕地笑了，聲音很是感傷：「那是個動盪不安的年代，黑暗的勢力想統治中土世界。人類面臨了重大考驗，於私，即使提努維兒願意為他放棄永恆的生命，但她的父親卻不願意看到她為了一個人類老死，而希望她渡海遠去，回到精靈的故鄉與族人團聚；於公，他並不只是個普通的人類，他繼承了古老西方皇族的血脈，在黑暗勢力侵略中土的危急時刻，他必須負起責任，保護他的人民與國土。於是他加入了一支遠征隊，和精靈、矮人、人類及哈比人並肩作戰，摧毀魔戒，守護中土。同時，也是為了奪回人皇的稱號，以兌現他對精靈養父的承諾，成為一個配得上提努維兒的男人。」

　　「還有矮人和…哈比人？這故事真是越來越懸了。」

　　「呵呵！認真說起來，這應該是一部奇幻史詩才對。」他主動地望亞拉岡偎去，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此時勒苟拉斯幾乎就是依偎在亞拉岡懷裡：「遠征隊裡的精靈，是另外一座森林的精靈王的兒子，一個百步穿楊的神射手，也是人類長久以來的好朋友。但在遠征的途中，人類發現了，這個好友，居然就是那個在他以為是夢境的湖畔邊，有著一頭金色長髮的精靈。」

　　「噢喔！」亞拉岡做出戲劇化的聲響。

　　「是的！噢喔！」亞拉岡看不見勒苟拉斯的表情，也聽不太出來他笑聲之後的情緒：「怎麼說呢！應該說這是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吧！在那兵荒馬亂，永遠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呼吸的年代，能有一個可以在身邊支持、安慰自己，甚至愛著自己的人，是一件幾乎奢侈的事情。比起身在遠方的提努維兒，精靈一直在他身邊，揮弓與他並肩作戰。此時人類看清了，他從一開始愛的就是那個湖邊的金髮精靈；也看清了，他對提努維兒的感情只是一種年少輕狂的迷戀。所以，即使兩人的理智都知道，這段愛情注定最終會以悲劇收場。他們還是在戰火四起的大地上，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許下了承諾。」他又調整了自己的姿勢改為仰躺，凝視著亞拉岡的眼睛：「彼此相愛，至死不渝的承諾。」

　　「至死不渝…嗎？」亞拉岡低聲重複。

　　「對，至死不渝。」他眨了眨晶亮的眼睛，又將視線轉離亞拉岡：「當戰爭順利結束，黑暗勢力終於被擊退，在登基為王前一晚，他告訴精靈，他要昭告天下，他才是他一生的愛侶。」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饒是此刻萬籟俱寂，亞拉岡也得將全副心思的貫注於勒苟拉斯身上才能勉強聽到他幾乎隨風而逝的話語：「但精靈說服了他，說服他迎娶提努維兒，登基為人皇。」

　　「為什麼？」亞拉岡輕問。

　　勒苟拉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解釋道：「事情是很複雜的，亞拉岡。」他嘆息似說完，又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提努維兒已經將心獻給了人類，精靈的愛情是永恆不滅的，提努維兒的愛情從此只屬於一人。她是精靈們鍾愛的、重要的星辰，她不能因心碎而墜毀。更重要的是…」勒苟拉斯突然一個急促的抽氣，著實把亞拉岡嚇了一大跳，但他卻舉手示意自己沒事，繼續說了下去。

　　「提努維兒身為半精靈，露西安的後代，她願意，而且有權利選擇成為人類，她可以，替人皇產下擁有高貴血統的子嗣。」

　　「那，那個人類…答應了？」亞拉岡做了幾個深呼吸，因為他的心跳沒來由地為了這個故事越跳越快。

　　「他答應了…當然，他也十分痛苦。」他感覺到勒苟拉斯縮緊了自己的身體，彷彿這樣的話語讓他感到寒冷一樣：「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他的養父願意放手讓他摯愛的女兒捨棄永生，只為成為他的妻，而他確實不應該，在奪去了提努維兒的心之後，才又告訴她那只是一時的年少輕狂。這足以擊垮她，足以讓她…心碎而死，我說的是真的，死。」

　　勒苟拉斯輕笑，唯一聽得見的情緒就是悲傷：「所以最後人類擁抱提努維兒，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創造了繁盛的王國，而精靈則和他的矮人朋友四處奔走，遊歷中土，重建戰後世界。一直到人類死去…」

　　他再度仰頭對上亞拉岡的眼睛，說著如此悲傷的話：「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勒苟拉斯幾乎是枕在亞拉岡的腿上，微笑著看著他，兩人皆是靜默不語，風一直徐徐吹，吹亂了他金色的長髮。許久，亞拉岡才伸手拂開在他臉上晃蕩的髮絲，深深望進他水藍色、有點悲傷的眼眸，但他的悲傷和以往不同，不在是那種隨時泫然欲泣的濃稠傷心，而是淺淺的，緬懷似的感傷：「這個故事讓你感到悲傷了嗎？」

　　勒苟拉斯揚起微笑，那是亞拉岡見過世界上最美的事物，日月星辰都為之失色，那唇畔有著世間最合適的弧度，他用手撐起身子湊向亞拉岡，他靠得好近好近，近得他可以感到勒苟拉斯溫熱的鼻息呼在自己的鬍髭上，在他的耳邊低聲傾訴：「是的，亞拉岡。曾經，這個故事讓我非常、非常的悲傷。」

　　他捧起他的臉，將他的額靠上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在哭，但已經放下很多沉重的情緒：「但再也不會了，亞拉岡。它再也不能影響我了，亞拉岡…再也不能…」

　　「我愛你，亞拉岡。」勒苟拉斯的聲音顫抖。

　　「我知道，勒苟拉斯，我知道…」亞拉岡竟發現他沒有自己所想的那樣震驚，也許是因為，在他心中很清楚地知道，勒苟拉斯會愛上他，甚至是說，勒苟拉斯一直以來都是愛他的。

　　亞拉岡同樣捧住他那有著柔美臉廓的面龐，兩雙眼睛靠得好近，彼此都要陷入對方溫柔的眼神，也清清楚楚地看見，對方的眼裡只映著自己。

　　這一次，他放膽地吻上那兩片柔軟的唇，大手一撈，就把勒苟拉斯扣在自己懷裡，溫柔地舔吻他甜美的唇，長舌直入，勾著毫不反抗的勒苟拉斯的唇舌，舔噬一排排整齊圓潤的貝齒。兩人激情地相吻，直到彼此都喘不過氣來，雖然唇瓣終於分開，仍是緊緊擁著彼此。

　　「你知道嗎，亞拉岡。」他靠在亞拉岡的肩窩，在他耳畔低語：「我絕對，不會推開你的。」

　　「當然，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做的。」亞拉岡輕笑。

　　兩人在夜幕下相擁，然後亞拉岡將他拉起身，撢了撢身上的塵土，與勒苟拉斯十指交扣：「晚了，也冷，回去吧！」勒苟拉斯以微笑回應。

　　「對了！關於剛才的故事…」

　　「？」

　　「人皇死後，那個精靈怎麼了？」亞拉岡停下腳步，有些遲疑地問著。

　　勒苟拉斯看著亞拉岡十分想知道答案的眼睛，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睜開他璀璨如鑽的湛藍眼眸，漾起了美麗而釋然的微笑：「不知道。」

　　因為，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已經有很仔細地校稿了(認真)請編輯大人過目(?)